想做一棵树的阿铛

1.

 这是一个和平常看起来毫无分别的日子。

一大早，外面就下起了很大的雨，哗啦啦地连开了车上的雨刷都有些看不清前面的路。

张新杰一如既往地开车从自家前面的小区饶了个道，接住在那里的韩文清上班。上了车的韩文清一言不发，只是习惯性夹了根烟在手上，快要点起来的时候突然想起来现在车窗是封闭的，“啧”了一声又把打火机熄灭了。

难得的，这一路上韩文清什么都没说，没有问张新杰对前一段时间频繁出现的案件有没有新想法，也没有提起工作上任何相关的话题。甚至连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某个想法都没有趁着只有两个人在的时候说一说。

其实张新杰早就习惯了。每次这种大雨的天气，韩文清整个人都会变得和平时不一样，这种变化除了他还有局里最早的那一批老人，比如说，叶修。

前面的信号灯由绿灯跳转为红灯，张新杰踩下刹车，停住后扫了一眼身边抱着胸看着窗外的雨帘出神的韩文清。

叶修在整个谈判专家组织里是个奇特的存在。他是T市谈判专家机构建成时最早的成员，据说在当时也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不过当他们这批学员加入的时候，叶修早就不去案发现场了，他从来只负责学员的培训，然后就只在每次案件总结会议的时候出现，就这个案子提出下自己的想法。

但就只看时候总结时叶修提出的想法，张新杰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是谈判专家领域的天才。就算是没有去过现场，只凭当时留下的照片、视频和录音片段，叶修就能规画出现场的具体情况，几乎分毫不差，而且甚至能比负责谈判的当事人更快找出问题关键，提供更优的解决方案。

在谈判专家领域，叶修是谁也不可比拟的天才人物。

张新杰右手手指敲了敲方向盘的边缘，扶住额的左手放回方向盘上。几乎在红灯跳转成绿灯的同一时间发动了车子。他停住了关于叶修的思考，接下来一路畅通无阻地开到了局里。

谈判专家机构的大楼是没有地下停车场的。张新杰把车停到隔壁大楼的的地下车库，又从后车厢给韩文清和自己一人拿了一把伞。接着两个人乘着电梯到了隔壁大楼的一楼，一起在楼门口撑起了伞。

打开伞撑到头顶时张新杰无意间仰望了一眼自己工作了好几年的大楼。笼罩在阴云雨幕之下的机构大楼，看起来竟然透着一股不详的气息。

张新杰突然觉得自己错了。这个早上一开始就跟平常是完全不一样的。

“新杰？”韩文清已经撑着伞在雨里迈开了步。迟迟没见张新杰跟上来，他皱着眉转过身，看着似乎有些不一样的霸图副组长。

“嗯。嗯？”张新杰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吗？”韩文清问，眉头依然深蹙。

“不，没什么。”张新杰摇摇头，压下心里各种想法，撑着伞走到和韩文清并排的位置，“我们走吧，组长。”

2.

办公大楼里依然是往常那般的鸡飞狗跳。霸图组的位置在5楼，没有紧急情况的时候张新杰和韩文清都会选择走楼梯当做锻炼。经过2楼轮回组和兴欣组那一层的时候，兴欣组的莫凡刚被直愣愣冲过来找唐柔的轮回组的杜明掀翻，手里的档案散了一地。现在两组人在兴欣的包荣兴和轮回的孙翔的带领下正剑拔弩张。偏偏轮回组的老大周泽楷是个闷葫芦，而兴欣组的组长叶修更是个无组织无纪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伙，这会看来是没在。苦的是轮回组的副组长江波涛和兴欣组副组长乔一帆，两个人劝了这个劝那个。

张新杰看了一起看到这一幕的韩文清一眼——啊，眉头果然蹙地更紧了。不出所料，全谈判专家组织最彪悍的韩组长走了进去，给始作俑者一人送了一个爆栗，这才稍稍舒展开了皱起的眉，和张新杰继续往楼上走。

3楼是蓝雨组和雷霆组。这两家倒是和睦地很，雷霆组的组长肖时钦正好推门出来看到韩文清和张新杰，还乐呵呵地打了个招呼。不过张新杰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蓝雨的不在？”张新杰终于想起来缺了什么。平日里若是经过3楼……不，是根本只需要站在2楼或是5楼的楼梯口，他们就能听到蓝雨组掀翻了天的吵闹声——要知道，有一个极其聒噪的黄少天和一个极其擅长起哄的新晋职员卢瀚文，就算是韩文清都不得不对这个组的闹腾能力甘拜下风。

“嗯，他们早上有任务出去了。”肖时钦好脾气地回答，“也不知道是什么紧急任务，黄少说他还没睡醒就被挖起来了。”

能让一向早起的黄少天都抱怨的早，看来真的是很紧急的任务了。张新杰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道了声别就和韩文清上楼了。

2-5层每层两个组，刚好霸图落单，独占了5楼的一整层，所以又在5楼建了会议室，平时案件总结和作战会议就在那里开。霸图组也和往常一样有条不紊——张佳乐抱着一大堆资料大喊着“让开让开”横冲直撞着进了资料室，愣是没撞着一个人；林敬言在电脑前捣鼓着什么，一抬头看到张新杰和韩文清走了进来，立刻打了个招呼，手上也没多耽误工作；秦牧云和宋奇英凑在一起，手边是一叠案件卷宗——他们正在总结前段时间以来发生的案子的规律和特点。

张新杰和韩文清一进霸图组就收到了来自下属们的问好。他们一一回复过后各自进到了自己的办公间——这几年的发展让谈判专家机构的硬件设施越来越完备，组长和副组长都有了各自独立的办公室。

然而刚坐下没多久，他们就接到了新的案件——从现场打电话来的竟是蓝雨的前上司魏琛。他指明必须让韩文清接电话，而且在对面换成韩文清接听时难得地没有磨叽，心急火燎地吼了起来：

“你快到XXX街XX号来……这次的对象蓝雨那几个小子搞不定！王杰希现在正在试着稳住事主！”

听到王杰希的名字韩文清心里咯噔一下。他稳了稳心神，冲电话里急吼吼的魏琛问道：“事主的资料？”

对方竟难得沉默了一下，然后慢慢吐出了一个名字。

张新杰不知道魏琛究竟说了什么让韩文清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他只看到一向镇定的韩文清居然差点扶不住电话，然后仿佛努力镇定住自己一般深吸一口气，接着转向了整个小组的成员：“通知全体谈判专家，立刻赶往蓝雨所在的事发现场——记住，是全员。”

看到其他人都动起来之后，韩文清又看向一旁若有所思的张新杰：“新杰，我们先过去，这次的事情很棘手……”

“这次我们需要说服的人……是叶修。”